2010.08,那天臨出門時竞開始下起滂渤大雨!八月的台灣依舊氣溫極高,我慣常地踩上那雙陪伴我度過夏季的銀色外出鞋,開車去電台迎接期待中的專訪-1980年的那匹黑馬,五年一度國際蕭邦鋼琴大賽桂冠得主,來自越南目前旅居加拿大的鄧泰山(Pro.Dang Thai Son).
這並不是第一回和大師面對面聊音樂,早在鄧泰山第一次經由樂評家焦元溥的努力下得以訪問台灣舉行鋼琴獨奏會的那一年,我很幸運地得到電台節目部的安排專訪大師.那一次他給我很深的印象,就是他像一位大哥哥般親切,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一丁點的架子.而那一年他的曲目中安排了幾首印象樂派大師德步西(C.Debussy)的作品,在他的演奏後記得我的摯友這麼問我:"千姬,他是不是性情很溫和呢?" “我只在專訪短短時間內接觸到他,並不能下定論."但是我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的音樂對我好友透露出他的真性情了.
雨勢強到我的傘都吹壞了,當然全身淋得濕透,那雙好穿的外出鞋也幾乎要斷了帶子….雖然大雨一下不久路上車況很差,我已緊急去電知會將稍稍遲到,但心裡還是盼望自己能準時赴約,只是此時這樣的景況也由不得我,只好一步一步努力地往電台錄音室的方向走去;當我到達時整整已遲到15分鐘!遠遠我看到他和經紀人及電台的同事坐著聊天,全身溼透的我趕忙趨身過去致歉;"Hi!Professor Dang, so so so sorry for my late!" “Easy!We are just talking about rubato tempo,so, do rubato and take it easy."(所謂Rubato Tempo是鋼琴詩人蕭邦最擅長使用在他音樂中的一種詮釋方法,通常需要細緻平靜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速度做一些變化,但隨後必須將那時間巧妙地處理,像是歸回時間般) Pro.Dang如此安慰我,確實在那當下,幾年前他那溫和的氣質感染了我而放心下來:"Thanks for your understanding, but, Rubato means to steal the time and people have to give it back." 我開始開起玩笑, " That’s right, so you need to figure out how to give back the time to me." 此時大家都開懷地大笑了起來,鄧泰山的幽默完全地讓我忘了自己的失誤.
“從這幾年您來訪台灣的獨奏音樂中,我發現您有不少地方和蕭邦很相近,您的看法如何呢?"我問大師," 是嗎?光是從外貌看我就沒有他帥,真要說我們相似應該只有身高吧?"沒想到這回我還體會到了他十足的幽默感, “所有的人對蕭邦的印象都是他優柔寡斷體弱多病,殊不知他在公開場合總是幽默不已,常常是社交場合中的開心果,光憑這點我就可斷定您還真像蕭邦" “哈哈哈…"大師開心地笑出了聲…"蕭邦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總是把我帶回我的初戀,因此真要問起我在他的作品中最喜愛哪一部,妳現在已知道答案了."雖然一直保持單身,事過境遷的多年後大師已然能用很輕鬆的方式說出年輕時最私密的心情故事.
“現今的許多音樂學習者出國深造也培養出很不錯的水平,但是若是將時間投注過多在教學上,我不知他們何來的時間練習及深化樂曲中的每一音每一句呢?"確實如大師所言,相信欣賞過他音樂及現場演奏的人,雖然他個子不高大,都會被他那如同東方人所說禪定般的演奏深深吸引並欣羨,在他的手裡,再炫技華麗的作品都羽化為神仙般自他手裡飄然而出,那麼自然豪不造做!我相信這是他從很年輕時就願意將時間浸在這些由音符昇華而來的空間氛圍中所達到的境界.
“為什麼這屆(第16屆)華沙五年一度的蕭邦鋼琴大賽好手遠比過去歷史都多,可說是最精采的一屆,為什麼這麼具爭議性?為什麼最後由這十位選手晉級總決賽?到了第三輪其實20人的演奏水平都很接近,無論技術/成熟度/台風等等,但為什麼是這十位?" 鄧泰山,這項世界級大賽的評審他僅用了兩個字回答記者這個看似難以回答的問題, “品味!" 就是品味成為了決定性的因素.
應該會有許多人想了解品味何來?如何判斷答案?應該回歸到當時跟大師的對話,2021世紀的每一個人皆如此庸庸碌碌,靜下來思考,定下來體會,也用心靈去真正聽好的音樂,有一天自然就能領略了,您同意嗎?
搖擺古典 Swing Classical 